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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9

 

 

綠間的動作很快,幾乎是接到電話沒多久後便趕到了實驗室,閃過微愣的雙眸猶能窺見一絲訝異,但旋即斂起。

 

或許是身邊已有個身分特殊的“朋友”的緣故,再怎麼奇特的突發狀況也不足為奇了吧。也或許是自己臉上的難言之隱,令對方有了不適合追問過多的疑慮。許多想法掠過腦海,可黑子也沒那心思去細想。

 

隨後趕到的紫原與桃井亦同,雖難掩臉上出現的疑惑,但也當機立斷地作了以拯救生命為最優先的選擇。

 

“脈搏停了!必須立刻作CPR!”

 

“不行,人工呼吸沒有用!紫原,準備強心劑與電擊!”

 

“準備OK。”

 

雖身為黃瀨的同類,但自己急救方面的知識到底還是沒有獸醫學系的綠間與紫原來得熟稔,儘管心裡焦急,可更明白此刻幫不上忙的黑子只得默默往後退了些,至少他還能做到不妨礙三人的急救。

 

“沒事的,小黑。交給我們吧。”

 

大掌一捏揉亂了黑子的頭髮,平時總慵懶隨性的背影,此刻也難得的變得可靠許多。抿緊的唇吐出了唯一的期盼,他想目前的自己能做的就是相信。

 

相信眼前的人們,也相信黃瀨的生命力。

 

“拜託你們了。”深深的一鞠躬,簡單的一個動作與一句話已包含了千言萬語。

 

還沒有結束,這不會是終點。

 

“……你…願意當我的朋友嗎?”

 

“這次的任務,我會努力的。我一定會依照約定,給小黑子一個幸福無虞的未來。”

 

“吶,小黑子…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吧?”

 

“你也要像她一樣…拋下我嗎?”

 

離別不該是帶著遺憾邁進的道路,縱使已站在無法回到從前的分歧點,他仍盼望著回首時能看見各奔前程的彼此懷抱著祝福的笑臉。

 

沒能說出口的話,這次一定不會再逃避,所以…

 

“請你一定要加油,黃瀨君。”捏緊的拳頭滲出點點冷汗,此刻他只希望隨著晚風飄散的呢喃能傳入手術台上垂死的身影耳裡。

 

“呵呵,真是可笑。”銀鈴般的輕快笑聲傳來,倚靠在門外窗邊的赤司征十郎面向前方,帶著輕蔑笑意的左瞳卻緊咬著他不放,“事到如今,還說什麼風涼話呢,黃瀨涼太會變成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真正的元兇不就是你嗎?哲也。”

 

“……”別開了本放在赤司身上的目光,對於總突然出現在身旁的人影,他的態度相較於開始的愕然,現在倒也顯得淡定許多。

 

“不回應就算是默認了吧?”

 

無視那抹狂妄揚起的愉悅弧度,黑子突地想笑,嘲笑不斷考驗他倆的多舛命運,也嘲笑那曾天真的可以的自己。可他不會為朝金髮男孩伸出手的那一刻而後悔,即便而後造成的錯誤早已無法挽回。

 

見他毫無反應,赤司上挑的眼閃過狡黠的精光,深有感慨地嘆了口氣,話峰又是一轉:“不過,為了哲也而雙手奉上自己的性命什麼的…還真是個愚蠢的笨蛋呢。”

 

“黃瀨君不是你口中所說的愚蠢的笨蛋。”緊扭的眉心是不捨友人全心全力付出的心酸,單純是好事也是壞事,就算這份單純淪為被利用的工具,他終究不能忍受這份心意被如此嘲弄。

 

“是嗎?在我看來,沒有能力扭轉局勢的弱者才會選擇犧牲啊。”赤司事不關己的繼續說道,“你的另一位好友青峰大輝不也是如此?為了讓自己站上頂峰,不惜犧牲了一同長大的‘好朋友’,真是血淋淋的背叛呢,你們的友情未免太過不堪一擊。不過這也說明了物以類聚,弱者和弱者會彼此吸引、並用各種藉口尋求安慰對吧?”

 

“…軟弱又如何?”他顯然不怎麼認同赤司的言論,“承認自己的軟弱也是種堅強,這,不是赤司君教我的嗎?”

 

模棱兩可的注視與言語,彷彿透過那雙純淨無暇的眼睛一遍遍呼喚著沉睡在身體深處的人,赤司征十郎僵住的唇角很快被湧上的不快所取代。

 

粗暴的力道扣住黑子的手腕,以貼近的身體充當禁錮牢籠一途的赤司神色一暗,狠狠咬上對方倔強地緊抿的唇。

 

“叫錯名字了吧?我不是說過了,赤司征十郎已經消失了。你還要懷抱著這微不足道的期盼多久,才肯面對現實?”輕舔沾上黑子唇邊血液的指尖,赤司近在眼前的笑容也因那點點豔紅染上了情色。但他更忘不了方才接吻時,和著血腥味的男人的強勢,那若隱若現的慍怒。大概是自己的錯覺吧,黑子想。

 

“我倒是覺得,你極力想掩飾赤司君的存在呢,征十郎君。”

 

這麼想也不無道理,不怎麼在乎身邊事物的這個赤司,的確是花費了許多心力在強調赤司征十郎的消失。倘若這是被真實所掩蓋的真實,那他是否也能為這發現而感到愉悅。

 

“哼…”越發擴大的笑意映入了冷眼看待的赤眸裡,一旦那愉悅的源頭不是自己,再怎麼吸引人目光的弧度也會變得刺眼。托起黑子的下顎,赤司不忘來個善意的提醒,“我很不願打破你的美好幻想,不過…很快地你就會笑不出來了。”

 

“什…”

 

“不行,心跳停了!再一次!”蓋過他的怔愣的聲音源自手術台中央的綠間,他下意識地回頭,身體卻無法再往前一步。

 

“我說的話從來都是絕對的,哲也。黃瀨涼太它,活不了的。”莫名的顫抖自何處來,是綠間等人凝重不已的神情,還是緊咬耳畔的低語,他無力也無心去釐清。

 

“吶,不如我現在就進去給它個痛快,好過它生不如死的掙扎?”

 

“…你何不試試?倘若你執意這麼做,那我即使拼上這條命也要阻止你。”

 

毫不猶豫迎上的目光一如初遇的堅決,但比起以往的純粹,此番注視更多了斂起溫和的冰冷,如寒冰般的幽深與冷冽,這是黑子哲也動怒時才會出現的表情。

 

“生氣啦?你啊,總是為了自己以外的人事物而動怒呢,這算是一種為他人著想的體貼嗎?不過說實話,我很不高興呢。你的視線永遠都落在‘赤司君’與‘黃瀨君’身上,對我卻是百般冷淡啊。”

 

赤司笑了,比起之前只為看自己臉龐顯現異樣色彩的挑釁,這個笑靨更像是包含了過多壓抑的不滿,甚至可以說是──不允許他人掠奪的獨占慾。思及此,黑子不由得渾身一顫,眼前的人該是行事只為自己著想的怪物,為何他會產生對方擁有生動靈魂的錯覺?

 

是因為自己嗎?

 

黑子想起赤司說過的話,他倆是命運共同體,是能隱約窺見彼此想法的共同體,那麼,情感也會相互影響嗎?就如同赤司征十郎被對方影響的冷酷無情,怪物,也會承襲赤司所抱持的感情嗎?

 

搖搖頭揮去那些奇怪的想法,這不是黃瀨面臨生死關頭的現在該思考的事。他伸手去推拒赤司的欺近,可對方卻變本加厲地將他拉進懷裡。

 

“放開…”

 

“該看清了吧,你對他而言根本沒那麼重要。如果赤司征十郎真如你所說還存在於我體內,為何他不取代我出現?”赤司撫著他柔軟的雙唇,動作是與銳利話語完全相反的溫柔,“其實你內心深處是很在意的,可他卻對你再三的呼喚置若罔聞。這不就說明了一個事實嗎?你的痛苦在他的眼裡渺小如沙粒,一點也不重要哦。”

 

彷彿一語破的,雖明白針對人心的弱點猛攻並加以擊破是怪物的伎倆,可他還是無法抑制的咬住了下唇。沉默在彼此對視的狹小空間裡蔓延,那只是眨眼便過的瞬間,卻足以令那份窒息闖入他堅守已久的信念。

 

“你啊…真是可憐呢,哲也。”游移的掌心隨著赤司的視線向下滑動,而後在那較自己纖細的脖頸間猛地收緊,“很諷刺吧…重視你的人為你付出了生命,你才知道該珍惜,而你真正在乎想與其廝守一輩子的人,卻對你的痛苦不聞不問呢。”

 

“……”

 

痛苦…是嗎?

 

缺氧讓近在眼前的容顏逐漸失焦模糊,他已看不清眼前人的笑臉。

 

是不是將死之時頭腦也無法正常運轉的緣故,他竟在轉瞬間萌生了死在赤司征十郎手中也是種幸福的想法。但那妄想畢竟只是瞬間,虛弱地扯開嘴角,他想起了自己的誓言,失去了生命的靈魂什麼也無法掌握,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不能放棄,就算對方的力氣遠遠大於自己的。

 

“住手!”意識即將遠離之際,他隱約瞧見一道身影衝了過來,而後是在被撞開前便抵達的熟悉聲音,“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小赤!”

 

“咳咳…”貪婪地吸取大口灌入肺腔的空氣,黑子倚著牆緣滑落在地,桃井見狀連忙上前去攙扶,“哲君?你還好嗎?”

 

劇烈的喘息令黑子無法吐出隻字片語,他對桃井輕點頭,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小赤,你瘋了嗎!你…”那從未見過的狼狽模樣不由得激怒了桃井,在攸關人命的大事前,她也顧不得對方是自己的頭頂上司,轉身便要與赤司理論一番,只是她還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被對方凍人的視線逼得啞口無言。

 

比起直覺,那更像是種本能。

 

能瞬間將忿怒澆熄的霜凍氣息撲面而來,比起自己表現在臉上的怒意,赤司的情緒顯現更為內斂,也更深沉,就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無論怎麼靠近也保有看不穿的深邃。本該是這樣的,但她卻無法解釋視線交會的同時爬滿全身的顫慄,還有明知會步步邁入窒息卻別不開目光的壓迫。

 

滾開,別礙我的事─明明赤髮男人始終維持著一言不發的沉默,腦海仍不受控制地響起了男人直襲而至的威嚇。

 

“…我之前就很想這麼問了…”冷汗劃過桃井刷白的臉頰,她無意識地吞了口唾沫,堅持擋在黑子身前的手正不停發顫,“那個眼神…你不是小赤…你…到底是誰?”

 

“呵,”赤司征十郎彎起嘴角,不帶笑意的,“妳問我是誰?我啊…”

 

“怎麼了嗎?”綠間從實驗室走了出來,後頭還跟著紫原。錯過了方才的騷動的兩人一臉疑惑。“發生什麼事了,赤…”不明就理的綠間手搭上了赤司的肩膀,正想開口詢問,沒想到被後者一把揮開。

 

“啊咧,赤仔他是怎麼了…”紫原歪著頭看向身旁的綠間,但只接收到對方淡淡搖頭、意義不明的回應。

 

沒人邁開腳步去追只留下背影離去的赤髮男人。疑惑也好,憤慨也罷,縱使各自懷抱著不同的複雜心思,他們仍在瞬間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掠過男人的赤髮呼嘯而來的風是如此地陌生與無情,消蹤即逝。

 

“那個,綠間君…”黑子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寂,試探性的呼喚彷彿帶著該不該問出口的忐忑,“黃瀨君他…”

 

當然,不需等到綠間回應他便得到了答案。桃井一沉的臉色、紫原一顫的雙肩、綠間欲言又止的態度在在都讓他僅存的希望摔得粉碎。

 

“黃瀨他……”終於,綠間抬起了頭,黑子也終於看見那糾結不已的眉頭,“很抱歉,我救不了它,急救失敗了…那體內的毒物我無法分析成分,唯一能清楚知道的是,它…無法活過今晚。”

 

不遠處的樹林邊,赤司征十郎倚著樹幹,被過長瀏海與陰影擋住的臉龐模糊不清,只有額際隱約能窺見的汗水不斷滴落。

 

“嗚…”壓抑的嗚咽聲自微啟的唇縫中迸出,死命咬緊的唇邊是早已乾涸的血漬,血液的腥鹹與鮮甜本該是男人趨之若鶩的味道,但正歷經劇痛鑽心的男人此刻也無暇再顧及。

 

“哈、哈…”胸口衣服被赤司攥緊的力道拉出些許皺摺,月光穿過了散開的雲,悄然無聲地在男人使勁扯出一絲笑容的臉龐上停歇,“怎麼?心疼啦?原來你還是有餘裕擔心他的嘛。一心二用,這真不像你的作風呢……赤司征十郎。"

 

 

 

TBC

 

 

 

啊啊很抱歉又拖了這麼久,工作什麼的雜事實在事太多啦!

上個禮拜我去了趟日本,有種乾脆別回來的衝動(咦)

購物天堂真是太棒啦的什麼的!海關啊海關為何不讓我多買幾罐保養品呢

(>ω<)(>ω<)(>ω<)(>ω<)

 

回到正題,一直以來感謝大家的支持,MONSTER即將邁入完結篇囉!

還真有點捨不得呢!(´;ω;`)

這邊也會秉持努力的原則將最完美的結局呈現給讀者們!

下個坑也請多多指教!(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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