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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3

 

 

保育園的花圃旁有塊農地,面積雖不大,但也足夠用來充當課程教育之用途。小小的農地所種植的作物依季節變化而有所不同,從幼苗栽種乃至採收皆由孩子獨立完成,親力親為的體驗比起口語授課更能讓孩子理解食材的得來不易,進而更加珍惜,可謂一舉數得。

 

黑子正帶領著班上的孩子們為農地除草,或許是對新奇事物皆充滿好奇心的緣故,即使工作稍嫌單調辛苦,可孩子們仍能自娛娛樂,甚至熱烈討論起下季欲栽種的喜愛蔬果,雀躍之色溢於言表。

 

當然,團體一向由不同的個體所組成,有熱心投入工作的孩子,自然也會有例外的狀況。

 

“好麻煩哦…”紫原敦放下小鏟子不住咕噥道,這是個對食物以外的東西都沒有太大興趣的孩子。手裡拿的不再是最喜歡的美味棒這點似乎令孩子幹勁盡失,望著黑子的神情裡只剩下百無聊賴的慵懶,“黑子老師…為什麼我們要做這種事啊?”

 

這種悶熱的天氣待在教室裡吃點心玩遊戲不是比較好嗎?小小腦袋的思路很單純,無法理解太過艱難的事。

 

“這個嘛…除草的確是很麻煩的事呢。”黑子並未停下手邊的工作,只是順著孩子的話笑道。站在與孩子相同的立場,而非第一時間否定孩子所說的話是身為保育士的他一貫的教育方針,“雖然很辛苦,但是這是項不能忽略的重要工作哦。如果沒有定期將這些雜草拔除,它們會把土裡的養分都吸收掉,那作物就無法長得又大又漂亮了。”

 

“哦…所以我最喜歡的烤地瓜就會變小嗎?”紫原歪著頭,似懂非懂。

 

“嗯,雖然現在還不是烤地瓜的季節,不過的確是這樣沒錯。”

 

“這樣啊…地瓜…嗯,地瓜……”對心愛食物的想像瞬間轉化為動力,紫原拔草的力道與速度皆獲得大幅度提升,驚人的表現惹得其他孩子驚呼連連。

 

“哦哦哦!紫原君好厲害啊!”

 

真是個單純可愛的孩子。不知何時起,他開始覺得能看著孩子們展露笑容是件幸福的事。但究竟是何時開始的呢?他竟完全憶不起,這改變他想法的時間點或是緣由。

 

“黑子老師,你看你看,我們發現了這個!”綁著辮子的女孩偕同夥伴來到黑子身邊,攤開了手裡的東西。

 

“哎呀,是四葉草呢。”

 

“嘿嘿,是我發現的哦!這樣一來我的願望就能實現了,”小女孩笑得十分開心,非但不吝惜與旁人分享其願望,還頗有種先說先贏的氣勢,“我要嫁給黃瀨老師!”

 

“咦,可是黃瀨老師是個怪人呢…雖然是長得很帥啦。我覺得還是溫柔的黑子老師比較好!”

 

另個女孩顯然是較為注重內在的個性派,兩人就著“個性還是外貌重要”的議題爭論了起來,還不忘拉攏與自己有相同理念的同伴來壯大聲勢,氣氛熱絡卻令黑子有些哭笑不得。該說認同童言童語的天真可愛,還是默默擔憂某些孩子的早熟?這還真是個傷透腦筋的問題。

 

“喂,紫原你這傢伙對我的幸運物做了什麼!”

 

不遠處的爭吵聲吸引了黑子的注意,平時總默默在角落確實完成工作的綠間,竟一反常態地揪著比自己高上一截的紫原的衣領,難得染上怒意的臉龐驗證了平時冷靜的人一旦生起氣來也是挺可怕的。

 

“嗯~所以說是因為小敦把他今天的幸運物棒棒糖吃掉的關係嗎?”

 

事發當時,黃瀨的班級正好在另一旁活動,身為班導師的黃瀨也連忙上前去幫忙勸架。所幸孩子的脾氣來得快但去得也快,一場小騷動很快就平息了。

 

“是的,還好黃瀨君身上也帶了棒棒糖,幫了大忙呢。”黑子邊說著不忘鞠躬道謝,無論熟識與否都不能忘記感激的心情,這是他向來的習慣,“這次真是謝謝黃瀨君了。”

 

“其實那也是我買來當作獎勵孩子們的禮物啦…總之能幫上小黑子就好!”抓了抓頭髮,大概是習慣了黑子的吐嘈,難得誠懇的感謝反而讓黃瀨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說到小敦啊…那個臭小子上次也偷吃了我的零食,可惡,改天逮到機會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一番才行!”

 

“黃瀨君,陰險本性露出來了哦。”

 

“哈哈哈!小黑子說什麼呢,我一向都是這樣的呀,這才是黃瀨涼太的魅力所在嘛!你說是吧…嗯、欸欸?陰險!?”

 

不遠處,已經和好的兩人正在沙堆旁遊玩。

 

“吶吶…黃瀨老師在做什麼呀?像個笨蛋一樣在那邊大吼大叫。”嘴裡叼著美味棒的紫原吐出含糊不清的話,盯著黃瀨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稀有動物似的疑惑。

 

“誰知道,吵死人了的說。”綠間小朋友則是推推眼鏡,連個目光都懶得施捨。

 

 

 

旋開水龍頭任冰冷清水大把潑在臉上,其實這樣的做法對驅趕睡意並無多大幫助,可總比什麼都不來得好。他不禁失笑,沒想到失眠這種事會發生在作息規律且早睡早起的自己身上。

 

“呼……”連特別愛黏著自己的黃瀨也沒發現他的失常,他想這也算是自己表現尚可的證明吧?畢竟他不希望自己的失眠影響到工作表現,這是公私分明的他非常注重的原則。

 

“睡眠不足真是件痛苦的事呢。”忍俊不禁、掩嘴笑著的少年配上俊俏的臉龐看上去賞心悅目,可在黑子眼裡又是另一種風景。

 

“……托某人的福。”連自少年身邊捎來的風都讓他覺得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味道,黑子望向少年的神色一沉。將自己失眠的不適歸咎於別人,其實他真的不喜歡這樣的行為,但他更做不到用往常的微笑來面對讓自己失眠的罪魁禍首。

 

“看你的表情,好像是我害的呢。”人畜無害的笑容越發燦爛,交疊著雙腿坐在洗手臺上的赤司征十郎正釋出一種與毒舌嘲諷格格不入的優雅氣息。

 

“我倒想知道誰有辦法做到,被床邊的人死盯整晚還能安然入睡。”就算是不那麼在乎他人目光的自己,被那雙眼睛盯著不放也是各種不自在呀。

 

“你說那個啊?我只是在做你喜歡做的事啊,人類觀察。”

 

“…你可以不要那麼清楚記得別人的一言一行嗎?”觀察?虧赤司這人說得出口,這該稱作騷擾才對吧。“平時的你要飄去哪兒,我自然是無權干涉,但起碼睡覺時間回到該去的地方…”

 

“該去的地方?”赤司挑眉,顯然不怎麼滿意這說法,“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什麼,雖然那玩偶是我寄宿的地方,但不代表它有著‘狗屋’的功能。我可跟你以前撿過的小貓小狗不一樣,哲也。”

 

幾次的言語交鋒與對方驚人的記憶力已足夠令他明白所謂一山還有一山高,黑子突然有種繼續爭論下去自己只會節節敗退的預感,但他並沒有就此退讓的打算。即便外表給人一種與世無爭的假象,可他骨子還是有著緊守尊嚴的堅持,不為什麼,就算僅是為了自己身為“哲也哥”的尊嚴。

 

“你說的是呢,我也無法想像你被狗鍊拴著的模樣。”

 

佯裝若無其事地嘆了口氣,他以退為進的挑釁似乎逗樂了眼前的人,只見赤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噗…看不出來你挺不服輸的呢,既溫柔又親切的‘黑子老師’。”

 

“赤司君倒也不遑多讓。”

 

姑且就當作對方顯露與年紀合襯的笑臉是種認輸的行為吧,某方面來說也算是為初次正式交談時身處弱勢的局面扳回了一成。於是乎這不長又不短的“對決”,便在那較為稚氣卻真實的笑容前劃下句點。

 

“雖然這麼問可能有些唐突…不過你是否有什麼未能實現的心願?”或許這跟玩偶被棄置在無人聞問的角落有些關係也說不定,他如此想著。

 

“為什麼這麼問?”

 

“我聽過一種說法,已死之人若懷抱遺憾便無法投胎轉世,如果你能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或許這會對你有幫助。”說來有些諷刺,傾向科學實證且極富理性的黑子哲也竟也有採用黃瀨口中的“命運輪迴”之說的一天。但轉念一想,眼前少年的出現早就跳脫常理能夠解釋的範圍,既然如此,糾結在一切合理與否這點上好像是自找麻煩了。

 

“與其問我想要什麼,不如你告訴我…你能給我什麼吧?”赤髮少年並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只逕自往前了幾步,俯下身與黑子對視,拉近的距離更便於讓他看清自己嘴邊意味深長的弧度。

 

“…我只是個普通人,大概沒有什麼能給你的。”隨著對方的逼近,本坐在床上的黑子也下意識後退了些,而後反應過來時才在心裡腹誹道對方不過是個孩子為何要如此緊張。

 

“這樣啊,但目前的我挺滿足現況,並不覺得自己懷抱什麼遺憾呢。”赤司事不關己的說著,“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在我找到自己的願望去投胎轉世前…我就在哲也的府上叨擾一陣子吧。”

 

“剛才那個不太像是寄人籬下的請求呢。”忽略那要多涼就有多涼的語氣,黑子將重點放在了別的地方。

 

“這種小事無須在意哦,哲也。”

 

一個人的眼神、氣質與談吐都能左右其帶給別人的第一印象。而少年給他的印象就像一團朦朧的霧,忽近忽遠,若即若離,無法真切掌握但回過神來時他已伸手去探索。

 

他找不著確切的辭彙來形容這種模糊的感覺,可事實證明他的確是在被動但自己卻不怎麼反感的情況下,任由這團迷闖霧闖入了自己的世界。

 

“哲也在發什麼呆?"赤司跳下洗手臺,伸出手在他眼前虛晃了下。

 

“是‘哲也哥’才對,赤司君。”

 

“這樣吧,如果哲也改口叫我‘征十郎君’,我就考慮叫你‘哲也哥’。”

 

“請恕我鄭重地拒絕,赤司君。”

 

或許,彼此相視而笑的默契也是種無言認定的契約。

 

“……我們約好了,我會當上保育士,而你……”那是誰的聲音,又是誰的身影?轉身離開的他並沒有忘記,失眠的那一夜,在少年目光下短暫闔眼的那一夜,那曾在腦海中一閃而逝的夢境。

 

是什麼將兩個毫無關係的人緊繫牽連?那時的他們,還未能察覺。

 

 

 

 

TBC

 

 

前幾天手機裡的草稿莫名其妙地變亂碼了,無奈下只好將這張全部重打OTZ

看來這是太依賴手機的報應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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